姜笙自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别家姑娘要么黑黄，要么干瘦，只有她肌白如雪，水灵灵的，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哪怕生了一儿一女，三十多岁了，依旧跟小姑娘般，俏生生的。

甄有才急忙迎出屋，“笙儿，回来了？累不累？”

说着，还伸手要摸姜糯糯脑袋，被她一个歪头躲过去，拉着娘亲就往屋里走。

“呦，还知道回家！”甄老太见不得儿子眼巴巴讨好儿媳妇的样儿，心里堵，嘴上就闲不住，“以为你直接在河边吃鱼了呢。”

村里谁不知道，这光景下河里早没鱼了。

甄有才连忙打圆场，“娘，笙儿只是带孩子去散散心。”

“散心？”甄老太嗓音‘嗷’得拔高，“就她那点良心，不散都剩不下多少了，还散呢。”

“娘？！”甄有才面露愁容，一副想维护妻子又不敢惹怒亲娘表情，急得不行。

姜笙面色漠然。

刚嫁进来时，她面皮薄，又想着到底是养大相公的亲生父母，理应恭敬孝顺，所以处处忍让。

后来，婆婆变本加厉，不但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还要打骂她儿子，她再不能忍，开始反击，学着冷言冷语回怼。

渐渐地，变成了让自己都厌恶的泼妇。

她也累，也厌恶。

“娘亲。”稚嫩小奶音响起，瞬间将姜笙从窒息情绪里拉回来，低头就对上闺女乌溜溜眼珠，听她娇憨嘟囔：“良心是什么东东？能吃吗？他们家是不是良心多得吃不了，都放坏了，才非让我们来吃？”

奶娃娃哼哼唧唧，“糯糯不想吃坏的，早知道就让娘亲在河边给糯糯烤鱼吃啦。”

闺女这张嘴哟。

姜笙一颗心暖暖的，忍不住‘扑哧’一笑。

甄老太瞪眼，“小孩子***什么？河边哪有鱼吃，不回家饿死你，再说良心又不能吃，还放坏……”

说着说着就琢磨出不对劲了，死丫头是拐着弯骂她坏良心啊。

“哎哟，你个没娘生没爹养的小傻子……”

“够了！”姜笙怒喝，面若冰霜，眼神像刀子般狠狠刺向甄老太，直瞪的她张着嘴巴哑了声，才扭头问甄有才，“相公，婆婆说糯糯没爹养，这是嫌弃你挣的钱少，养不了孩子了，你不打算出声说点什么？”

甄有才知道妻子这是气狠了，再不管就得炸锅，连忙出声打圆场，“笙儿，你消消气，娘就是心直口快，你别放心上。”

又给亲娘使眼色，“娘，估计大嫂一个人怕忙不过来，您还是快去帮把手吧。”

甄老太到底不舍得儿子为难，可一肚子气没处撒，“鱼谁都可以吃，就这个目无尊长的……”

在儿媳妇冰冷眼神瞪视下，生生将‘小傻子’三个字吞下，“姜糯糯不能吃。”

“好。”姜笙抱起闺女就走，“相公，你们一家子好好团聚，我带糯糯先回家了。”

“笙儿。”不过一点口角纷争，妻子就不依不饶，甄有才心里有点烦，面上却不显，拉住妻子衣袖，目露乞求。

啪。

巴掌狠狠拍桌子的声音吓了所有人一跳。

“都省点心。”甄老头狠狠瞪甄老太一眼后，沉声道：“有才家的，你也是，长辈说你几句就受不得，哪来那么大气性。也不看看，村里儿媳妇们哪家有你过得滋润。”

姜笙从男人手里扯过衣袖，“爹，你们说教我没关系，我可以忍。可骂糯糯就不行，她才三岁，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村里孩子哪个不是打骂长大的，就她金贵啊？”甄老太听得无语，总归就这个儿媳妇矫情。

姜笙蹙眉。

“糯糯就是最贵。”姜糯糯抱住娘亲脖颈，阻止她再争辩下去，跟不讲理的人吵，就没完没了。

再说她看出来了，娘亲就不是个会骂架的，没得越吵越堵心。

她梗着脖子怒瞪甄老太，“糯糯才不想吃你家的死鱼呢！小心吃坏肚肚拉稀！”

“你个死孩子……”这给甄老太气得。

姜笙不想再听，抱着闺女急匆匆冲出去了。

不管甄有才怎么喊，都没再停。

甄有才也气，一屁股坐凳子上，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有才，不是娘说你，都是你平日里惯的，简直无法无天了！要娘看，就得治一治，不然更了不得。”

甄有才没吭声。

甄老头抽了口烟，沉声道：“瞧着有才家的气性是变大了，想让她答应做二房，怕难。”

见自家老头支持，甄老太更激动，“是这个理。”

甄老头看小儿子一眼，“你要真打定主意娶县令千金进门，就得狠狠心。”

甄有才这才抬头，对上亲爹阴沉的脸，面露痛苦，“我是真不舍得笙儿受一丁点伤害，可要能娶到清婵，不光儿子科举仕途有望，就是我们的儿子轩哥将来也能有个好前程，我……一切都为了这个家的未来啊。”

“娘的儿，你受苦了。”见儿子擦眼角泪水，甄老太心疼坏了，更恨儿媳，“姜笙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一点也不知道心疼男人。”

儿子白疼她了。

正午。

太阳高悬。

村里家家户户开始飘出饭香味。

甄老太为了膈应一墙之隔的姜笙，故意提出将饭桌摆在了院子里的墙角下。

“虎子，有菜团子、香喷喷大米饭，还有鱼，敞开了吃，今日管够。”她扯着嗓子喊：“可不能饿到乖孙，要不不长个。”

甄有才默默吃饭，仿佛没听到他娘的话。

他决定要让妻子吃点苦头了。

“咯咯咯……真香！”

墙那边忽然响起奶呼呼笑声，紧接着就是小孩子拍巴掌声。

“娘亲好棒，烤鱼、蒸鱼、煎鱼、清蒸鱼，呜呜呜，好好吃。”

“剩下的都做成鱼干干，糯糯可以天天吃。”

“馋哭坏人！”

……

甄家人面面相觑。

甄老太已经闻到了萦绕鼻尖的香味，结结巴巴问：“怎么可能，她们哪来的鱼？”

听着还不少！

可惜甄家人都一头雾水，谁也给不了答案。

“我去瞧瞧。”甄老太还是不相信，下意识往院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