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十年圣贤书，沈书昀竟很难形容此时此刻自己的感受。

夜深了，屋内几豆烛火，配着面前火盆的火光，好像在容姝眼里也烧起一团火。

直直烧到他的心里，灼得他生疼。

沈书昀呼吸发哽，声音有些哑：“为何？是因为明漪吗？容姝，你我一同长大，相识快二十年……”

“就因为一个妾室，你要和我闹到这种地步？”

他怎么可以一边偏宠，一边又说着“只不过是一房妾室”呢？

容姝觉得累，又觉得悲哀更甚。

“你要这么认为，可以这样为自己开脱，只是，你为了明漪不由分说地责怪我和小钦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你我的情分呢？”

沈书昀一时哑然，喉结滚动几下，才艰涩道：“我又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容姝勾了勾嘴角，笑着，哀伤都是平静的。

“可能是我太天真了吧，以为多一个人，你我之间什么都不会变。”

说着，她脸上滚下两颗泪。

“沈书昀，你真的不懂吗？感情和过生活是不一样的，你用不用心、怎么用心，我都知道，我也会心痛的，痛到最后，便不想了。”

沈书昀被她这话和语气弄得眼眶发酸，心脏也缩紧了。

他伸手过去，想帮她擦泪。

却被容姝偏头避开。3

沈书昀捏紧拳收回手，只一瞬，他又强硬地贴了过去，手指用力，抹去她脸上的泪。

“全天下的女人，哪个不是这样？你若是真的爱我，就不能为了我忍受吗？”

容姝被他箍着腰拉近了，目光却不闪不避，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她们和我一样痛苦，只是我说出了这种痛苦而已。”

“也正是因为曾经太好，我才不想看到你我二人走到相看两厌、同住一个府上却像陌生人一样的地步。”

沈书昀被她的眼神一刺，动作一顿。

他像是无法接受容姝这般决绝，放开了她，又侧头闪躲开她的视线，自觉狼狈。

“以前说的话……不作数。”他低声说，“我不同意和离，你不能走，我们还有小钦，你不能走。”

说着，沈书昀猛然转了身，走到门外，唤来了护卫。

他面无表情，显得偏执又冷漠：“夫人病了，看顾好夫人，看好院门，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出入！”

“沈书昀！”

容姝也猝然起身，喊他的名字。

她没想到自己说要走，沈书昀的反应会这般大，处理得这样极端。

这人向来稳重有礼，没做过出格的事，况且，他身边不是还有个明漪吗？

容姝捏紧衣服，通身发寒，看着他轻声说：“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沈书昀回过身，眉眼柔和下来，手指拂过她的脸，用了几分力道。

他的声音紧绷，却是刻意放缓了：“姝儿，我明天再来看你。”

说完，沈书昀拂袖而去。

“沈书昀！”

容姝追出去，到了院门口却被护卫拦住。

“夫人请回吧，请好好养病。”

容姝向来与人为善，宽待下人，几人面对她时有些为难，却不能忤逆沈书昀。

事已至此，容姝无意为难他们，被从沈钦房里出来的兰枝扶进了屋子。

容姝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刚刚的动静没有吵醒小钦吧？”

“没有，小少爷睡得很沉。”兰枝摇摇头。

“那就好。”

兰枝看着容姝的脸，嗫嚅片刻，还是担忧道：“夫人，你何必与老爷置气呢？”

“兰枝，你也认为我是在置气吗？”容姝看向她，面色沉静，“我要和离，这事是不是不可理喻？”

“没有，夫人。”兰枝又一摇头，有些慌张。

“奴婢只是觉得夫人太过辛苦，人生在世，什么事都看淡了才能好过些。”

容姝垂眼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好兰枝，事到如今，离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