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爸爸

爸爸再次站起来，他先是走了两步，又跑了起来。

爸爸就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转完就走。

我就知道，爸爸会嫌弃我，厌恶我。

小姨哭晕了过去。

其他人出警了。

房间里，只有哭晕的小姨跟爸爸。

爸爸动了。

他再次走到我面前，把我抱了出来。

爸爸，好久不见。

他把我放在了解剖台最上面。

而我的身体，看上去终于算是完整。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可爸爸缝合了一夜，我才知道。

太碎了，不可能完整。

我的胳膊一长一短，那天又是大雨。

很多都被冲走了。

爸爸放下针，拄着墙壁。

声音有些奇怪。

是吐了吗？

爸爸这么恶心我？

我很想要个纸笔，把这些一点一滴的记下来。

等见到妈妈，我要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妈妈听。

小姨醒了。

她疲惫了不少。

小姨最爱美了，可这会却一脸憔悴。

她痛恨的看着爸爸。

“你凭什么给笑笑缝合？你这双手，跟恶魔有什么区别？你不要脏了笑笑的路！”

难得，这一次，爸爸没有反驳。

可能是呕吐感还在，说不出话来吧。

“对不起……”

“你应该对不起的是笑笑！是我姐姐！而不是我！如果不是你，笑笑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幅样子！是你！是你害死了笑笑！”

小姨拎着爸爸的领子，“笑笑不是没有生还的余地，她给你打电话你在干什么？啊？！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你在给你那个宝贝养子过生日！而笑笑的生日呢？满是魔爪！张勇，你才是那个灾星！”

爸爸竟然哭了！

爸爸他哭了！

小姨把爸爸按在了解剖台上。

“你不是说希望这上的就是你女儿吗？怎么哭了？笑，你给我笑啊！”

我才知道，原来爸爸也会哭。

是对我的愧疚吗？

我不知道。

小姨情绪非常激动，几次站不稳。

最后是搀扶着墙一点一点出去的。

而爸爸，一整夜就留在了解剖室。

你们相信一夜白头么？

我是不信的。

可那天，我亲眼看见，爸爸从解剖室出来的时候，两鬓花白。

他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他做回自己的工位，视线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的快递盒。

那是昨天装我用的。

所有人互相眼神交流，却没有一个人跟爸爸说话。

爸爸沉寂的坐在那，什么都没有做，一坐就是一天。

晚上的时候，爸爸去了妈妈的墓地。

他带着酒，喝了好久。

而我在给我自己琢磨着，那块墓地适合我。

可墓地很贵，爸爸该不会把我随便葬在哪个山头吧？

小姨出院后，苍老了不少。